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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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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阿加莎回房之後,還是沒能睡著。

天亮之後,她就起來洗漱,拿了一本書在露臺的藤椅上翻閱。

格雷戈裏先生昨晚跟福爾摩斯去金帕克馬場忙到大半夜,竟然也起了個大早。他看到阿加莎坐在露臺巨大的太陽傘下看書,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腳步。

他輕步走向露臺外的小徑,卻被擋在了月桂樹的欄桿外。

阿加莎聽到聲響,擡頭,見到格雷戈裏先生,彎著眉眼,“格雷戈裏先生,早安。”

“杜蘭小姐,早安。”

格雷戈裏先生指了指將他攔在露臺外的欄桿,笑問:“假如我此刻越過欄桿而入,希望你不會責怪我的不合時宜。”

阿加莎被他逗笑了,放下手中的翻閱的書籍,“當然不會。”

格雷戈裏先生越過月桂樹欄桿,坐在阿加莎對面的位置上。他的目光掃過阿加莎翻閱的書籍,是一本關於歐洲的游記。

“你喜歡看這類型的書?”

“嗯。”阿加莎的手指劃過書籍的封面,笑著說:“曾經聽米爾沃頓先生提到歐洲很多地方的風土人情,心裏十分向往。但我幾乎沒有機會離開倫敦,就喜歡看一下游記增長見聞。”

這話倒是真的。

阿加莎在穿越之前,雖然經常跟著父親出去,去的基本上都是國內的城市。高考結束那年暑假,倒是去法國跟母親住了一段時間,但已經有了伴侶的母親,跟選擇了單身的父親終究不一樣,阿加莎在母親的家裏,感覺格格不入。住了半個月,她想獨自出去旅游,由於母親不同意,只好打道回國。

至於成為阿普爾多爾別墅的小女傭後,在倫敦能否找到一個容身之地都成問題,就更別說是離開倫敦了。

想著這些事情,阿加莎的內心感覺有奇妙。

“這次能到埃克塞特來,是因為華生醫生有事走不開,才有機會來。”

格雷戈裏先生聽到華生的名字,有些好奇地問:“曾經聽萊斯特雷德先生多次提到華生醫生,我也看過他寫的一些關於福爾摩斯先生破案的故事,他寫的都是真的嗎?”

阿加莎正想回答,這時一道低沈的聲音從他們右後方傳來——

“與其問阿加莎,不如你來問我。”

阿加莎回頭,福爾摩斯不知什麽時候起床的,穿著淡藍色的翻領襯衫靠著房門,臉上帶了幾分戲謔望著她和格雷戈裏先生。

格雷戈裏先生八卦被抓包,楞了下,然後哈哈笑起來。

“不用問了,福爾摩斯先生。經過昨天的事情,我相信華生醫生在書裏寫的都是真的。”

福爾摩斯在盧卡斯小姐兇殺案裏的表現和找到真兇的速度令格雷戈裏先生十分折服,如果在此之前他對福爾摩斯的能力還是抱有懷疑,經過昨天之後,他已經對福爾摩斯的能力深信不疑。

可是阿加莎卻說:“格雷戈裏先生,華生醫生寫的故事並不全是真的。”

格雷戈裏先生有些驚訝,“還有這種事情?”

但隨即表示理解,既然是寫故事,當然要撲簌迷離跌宕起伏才好,如果因此而拔高了福爾摩斯專業水平和個人魅力,完全可以理解。阿加莎笑睨了一眼福爾摩斯,然後跟格雷戈裏先生說:“福爾摩斯先生認為,華生醫生的故事甚至沒能展現他個人十分之一的魅力。”

格雷戈裏先生:“……”

格雷戈裏先生忍不住看向斜倚在房門的福爾摩斯先生。

福爾摩斯神色不變地跟他對視。

半晌,格雷戈裏先生敗下陣去,幹笑著跟阿加莎說:“哈哈,是嗎?事實上,我認為華生醫生寫的故事甚至沒能展現福爾摩斯先生百分之一的魅力。”

阿加莎:???

她以為福爾摩斯有時幼稚還自戀,已經讓她大跌眼鏡了,格雷戈裏先生這個富二代出身的警探,前一天還在質疑福爾摩斯的能力,今天竟然也變成了福爾摩斯的無腦吹死忠粉嗎?

……阿加莎只能說大受震撼。

清晨的休閑時光很快過去,格雷戈裏先生和阿加莎在露臺上坐了一會兒,就到了要去警察廳報到的時間。

他禮貌地詢問福爾摩斯,“前天傍晚在金帕克山林挖出來的屍體殘骸,驗屍報告今天能出來,福爾摩斯先生,您要和我一起去警察廳嗎?”

福爾摩斯本就是埃克塞特警察廳從倫敦請來的顧問,是為了金帕克山林的連環襲擊案而來,當然是要一起去警察廳的。

福爾摩斯看向坐在藤椅上的阿加莎,問:“阿加莎,你要去嗎?”

阿加莎被問得有些迷茫,“我為、為什麽不去啊?”

雖然在倫敦福爾摩斯哄她來的埃克塞特的時候,是說讓她權當來度假。但她心裏很明白,福爾摩斯要的並不是一個跟著他一起來度假的閑人。

福爾摩斯:“因為你去看了一些可怕的事情會做噩夢晚上不睡覺曬月亮啊!”

阿加莎:“……”

福爾摩斯表現得非常有格局,“沒關系的,在倫敦的時候,華生就叮囑我,不能把你當成他一樣使喚。你昨天都被嚇得做噩夢了,我要是還讓你跟我一起去警察廳看驗屍報告,甚至還要去停屍房看那些已經腐爛得面目全非的屍體殘骸,你今夜怕是要被嚇得徹夜不睡。”

阿加莎被他的大格局以及少有的體貼弄得瞠目結舌,而格雷戈裏先生就在旁邊,他把她說得膽小如鼠似的,難道她不要面子的嗎?

阿加莎心裏有些羞惱,忍不住橫了福爾摩斯一眼,怒嗔道:“我沒有被嚇得做噩夢!夏洛克,不許你再胡說了!”

福爾摩斯見她惱得白皙的臉蛋都變紅了,那雙動人的明眸裏帶著嗔意,靈動又充滿了生氣。

他想了想,選擇了閉嘴。

可是沒過兩秒,他又忍不住問:“你確定等會兒在停屍房見到那些面目全非的屍體後,今晚真的能睡著覺?”

阿加莎忍不住狠狠瞪他。

福爾摩斯狀似無奈地說道:“行吧,你想來就來吧。”

圍觀了一切的格雷戈裏先生:“……”

他覺得這兩人之間,並不像是雇主和助理的關系,相處時更多了些旁人無法打破的親密與暧昧。

可……在格雷戈裏先生此刻的心中,阿加莎是這樣美好而可愛的女孩,世上應該沒有男人會對她無動於衷。

格雷戈裏先生猛然發現自己在追求阿加莎的路上,沖出一只特別有實力的、名叫夏洛克·福爾摩斯的攔路虎。

還好,這只攔路虎似乎沒意識到什麽,他甚至不懂得討阿加莎的歡心。

這麽一想,格雷戈裏先生心裏暗中又松了一口氣。

※※※

阿加莎和福爾摩斯一起到了埃克塞特的警察廳。

這時候的法醫條件遠不如二十一世紀,很多她之前耳熟能詳的技術此時都派不上用場,驗屍報告只能大致判斷幾個被害人死亡的大概時間,更多的細節只能靠猜,都無法得出明確的結論。

死亡時間最近的受害者,應該是阿加莎發現的那只腐爛的手主人。

那只手,恰好也是左手的無名指被兇手拿走了。

這時埃克塞特警察廳自成立以來遇到的最令人無從下手的案件之一,還有一件是日前拜唯恐天下不亂的媒體所賜,轟動了全英國的連環襲擊案。

連環襲擊案到底沒人傷亡,只要耐心排查現有的證據線索,還能有跡可循。

可這起拋屍案,兇手顯然已經連續作惡,甚至明目張膽地將他殺死的女士埋在同一個地方都很久沒人發現,如今即使被發現,警方除了在報紙上刊登一些被害者遺物希望能早日確定死者身份之外,竟然一點線索也沒有。

格雷戈裏先生跟警察廳裏的幾個警探就埋屍案現有的案情展開討論,發現他們手頭並沒有什麽有效的信息,都感到非常沮喪。

一陣沈默過後,他們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坐在會議室靠窗戶位置的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正靠著椅背,低垂著雙目思考問題,並沒有感覺到警探們充滿熱情的視線。

旁邊拿著小本本在記錄的阿加莎見狀,輕咳了一聲。

福爾摩斯擡頭,天灰色的眼睛掃過在場的警探,神情自若地淡聲說道:“你們這時候不去調閱近幾年報到警察廳的人口失蹤案,看著我做什麽?”

福爾摩斯一說,格雷戈裏先生馬上反應過來,他給幾個級別比他低的警探布置任務,讓他們將最近五年在全英國的、年齡在十八至三十歲之間的女士失蹤案全部掉出來。

但由於這時候並不是互聯網時代,一切調閱批示都依賴於發電報,所以他們暫時只有調閱在埃克塞特地區的符合條件的失蹤案。

格雷戈裏先生讓幾位警探離開會議室之後,扒拉著腦袋愁眉不展,他向阿加莎訴苦:“本以為進了埃克塞特警察廳之後,等待我的是平步青雲,卻沒想到離奇古怪的案件接踵而至。盧卡斯小姐的兇殺案能這麽快找到真兇令人驚喜不已,可隨之而來的埋屍案也太令人頭疼了。”

阿加莎心裏很難不對格雷戈裏先生表示同情,她默默地倒了一杯熱茶遞給格雷戈裏先生,柔聲安慰道:“格雷戈裏先生,或許是對你警探生涯的考驗。如果連環襲擊案和埋屍案都都被你偵破,你將會在英國警探屆名動一時。”

心上人的安慰並不能令愁雲慘淡的格雷戈裏先生釋懷。

阿加莎見狀,瞥了旁邊坐沈思狀的福爾摩斯,又跟格雷戈裏先生說:“沒關系的呀,你忘了還有福爾摩斯先生嗎?不管什麽樣的案件,只要有他,兇手就不可能逍遙法外。”

格雷戈裏先生:“……”

他的工作能力並不如情敵出色,這難道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並沒有被安慰到的格雷戈裏先生向阿加莎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這時福爾摩斯伸手伸手敲了敲桌面,問阿加莎:“你剛才聽他們說了那麽多,有什麽想法?”

阿加莎低頭看著自己本子上記的東西,“我覺得格雷戈裏先生讓警探調閱近五年來十八至三十歲的女士失蹤案沒什麽問題,但是在查閱過程中,要註意歸納這些女士之間的相同點。這起埋屍案,本質是一起連環殺人案,兇手選擇這些受害者並取走她們的左手無名指,應該都是有原因的。這些受害的女士們,多少會有一些相同的經歷。”

格雷戈裏先生雖然聽過阿加莎對案情的分析,但都是在莊園的客廳或是其他不太正式的場合,第一次在會議室裏見阿加莎在工作時的狀態,經不住的驚艷。

顯然沒想到阿加莎的思路竟然可以這麽條理分明。

格雷戈裏先生由衷地讚嘆道:“杜蘭小姐,你真的太令人驚訝了。”

是令黑白兩道都聞之色變的米爾沃頓太有能耐了,還是阿加莎這位年輕的小姐天生聰明伶俐,或是兩者兼而有之,才令這位年輕的小姐得以成為聞名英國的名偵探的助手?

不管怎麽說,格雷戈裏先生覺得自己更加喜愛阿加莎了。

他一時忘情,邀請的話脫口而出——

“杜蘭小姐,明晚不知能否有幸邀請你共進晚餐?”

阿加莎怔住,一雙湛藍色的眼睛有些無辜地眨巴著,有點沒反應過來。

旁邊的福爾摩斯仿若沒聽到剛才格雷戈裏先生對阿加莎的邀請,話題仍然專註在剛才談論的案情上。

福爾摩斯看向阿加莎,“你說的確實不錯。埋屍的地方除了有人體組織和殘骸,還有不少貓狗的屍體。行兇者應該有虐殺貓狗的習慣,他或許將虐待貓狗視為一種樂趣。”

福爾摩斯臉上的神情有些凝重,天灰色的眼眸微瞇著,他思考了片刻,跟格雷戈裏先生說道:“格雷戈裏先生,我覺得你有必要去打聽一下塔維斯托克小鎮以及附近,有沒有人有類似的習慣。”

格雷戈裏先生:“……”

雖然沒有證據,但格雷戈裏先生懷疑福爾摩斯是故意轉移阿加莎的註意力。

可是看福爾摩斯若有所思的模樣,這位名偵探似乎一心沈浸在案情裏,兩耳不聞身外事。

格雷戈裏先生只好當作一切是他的錯覺,輕咳了一聲,說道:“福爾摩斯先生,很多年輕的渾小子們都喜歡虐待流浪的貓狗,範圍會不會太大?”

福爾摩斯的視線落在格雷戈裏先生身上,語氣有些不耐,“格雷戈裏先生,請你想一想,兇手屢次選擇在金帕克山林裏埋屍,說明他對金帕克山林有著不一樣的感情。可以肯定的是,埋屍的地方一定不是第一現場,他應該是將人虐殺後搬上山的。不管是搬一具完整的屍體,還是搬被分開的屍體上去,都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沒人能大刺刺地搬著一具屍體招搖過市而不是被人發現,所以我推斷這個人肯定有一輛馬車。”

……相比而言,自己仿佛想得太少。

格雷戈裏先生不由為此感到汗顏。

福爾摩斯的語氣有些冷淡,說出的話卻直戳他人的痛處,“格雷戈裏先生,身為一個警探,我認為你應該具備最基本的推理能力。街上流浪的渾小子們,不應該是你的目標人群。”

格雷戈裏先生被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但也得硬著頭皮承認自己的失誤:“是,多謝福爾摩斯先生指點。”

格雷戈裏先生的好態度並沒有令福爾摩斯口下留情,他眉頭微皺了下,還嫌不夠,繼續補刀——

“你還年輕,經驗不足並不是最致命的。對時刻與犯罪行為對峙的警探而言,能力不足是原罪。”

格雷戈裏先生:“……”

阿加莎聽福爾摩斯的言辭越說越犀利,雖然她已經習慣了福爾摩斯面對他人時的毒舌,但卻不認為初出茅廬的年輕警探的承受能力已經強大到足以承受這些。

她遞了一杯熱茶過去,“夏洛克,喝茶。”

福爾摩斯皺著眉頭看她。

兩人目光碰觸,阿加莎臉上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說了那麽多,喝點茶潤一下喉嚨。”

福爾摩斯抿了抿唇,伸手端起茶杯,將杯子裏的紅茶一飲而盡。

格雷戈裏先生見福爾摩斯神色冷淡,以為是自己惹他不高興,神色有些尷尬地向他解釋道:“福爾摩斯先生,自從進入警察廳以來,承蒙前輩們看在我父親的面子上,對我多加照拂。外界對我的一些傳言,實在是過譽了。我自知能力不足,也不是不願意付出和學習,只是在此之前,從未接觸過如此案情如此覆雜的案子。”

福爾摩斯望著空空的杯子,沒搭腔。

阿加莎見狀,輕聲跟格雷戈裏先生說道:“格雷戈裏先生,福爾摩斯先生對搭檔的要求素來很高,萊斯特雷德先生應該事先告訴過你這些事情吧?”

格雷戈裏先生看向阿加莎。

阿加莎笑著朝他眨眼,格雷戈裏先生頓時會過意來。

被大名鼎鼎的名偵探點名批評說能力不足有什麽了不起呢?在這位名偵探的心裏,世上大概沒人能比他更聰明更有能力。

得到意中人的解圍和寬慰,已經足以令人心神振奮。

格雷戈裏先生心花怒放,跟阿加莎說:“這些事情我都聽說過的,杜蘭小姐,我不會在意。”

不會在意?

福爾摩斯掀了掀眼皮,犀利的目光看向格雷戈裏先生:“這麽說,你剛才一臉謙虛態度誠懇地解釋那麽多,都是搪塞敷衍我?”

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格雷戈裏先生:“……”

感覺這日子越來越沒法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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